军南古原行数里,忽见峻岭横千寻。谁开一径峻苍翠,对植松柏何森森。
危根自迸古崖出,老色不畏莓苔侵。修竹整整俨朝士,下荫石齿明如金。
遂登半岭望城郭,但见积霭萦江浔。冈陵稍转露楼阁,沙莽忽尽横园林。
秋光已逼花草歇,寒气况乘岩谷深。我驰轻舆岂知倦,倏忽遂觉穷嵚崟。
龙门谁来此中凿,玉简不记何年沉。泉声可听真众籁,泉意欲写无瑶琴。
斗回地势平如削,䆉稏百顷黄差参。横开三门两出路,却立两殿当崖阴。
深廊千步抵岩腹,桀木万本摩天心。碑文磊嵬气不俗,笔划缥缈工非今。
世传仙人家此地,天风泠泠吹我襟。今人岂解不老术,可怪绿发常盈簪。
根源分明我能说,一室倾里输琅琳。相高既不拥耒耜,方壮又不持戈镡。
我丁轗轲岂暇议,直喜虚旷开烦襟。清谣出口若先构,白酒到手无停斟。
山人执袂与我语,留我馈我山中禽。玲珑当窗急雨洒,窈窕隔溪孤笛吟。
未昏已移就明烛,病骨夜宿添重衾。神醒气生目无睡,到晓独爱流泉音。
起来身去接尘事,片心未省忘登临。
闽,故隶周者也。至秦,开其地,列于中国,始并为闽中郡。自粤之太末,与吴之豫章,为其通路。其路在闽者,陆出则阸于两山之间,山相属无间断,累数驿乃一得平地,小为县,大为州,然其四顾亦山也。其途或逆坂如缘絙,或垂崖如一发,或侧径钩出于不测之溪上:皆石芒峭发,择然后可投步。负戴者虽其土人,犹侧足然后能进。非其土人,罕不踬也。其溪行,则水皆自高泻下,石错出其间,如林立,如士骑满野,千里下上,不见首尾。水行其隙间,或衡缩蟉糅,或逆走旁射,其状若蚓结,若虫镂,其旋若轮,其激若矢。舟溯沿者,投便利,失毫分,辄破溺。虽其土长川居之人,非生而习水事者,不敢以舟楫自任也。其水陆之险如此。汉尝处其众江淮之间而虚其地,盖以其陿多阻,岂虚也哉?
福州治侯官,于闽为土中,所谓闽中也。其地于闽为最平以广,四出之山皆远,而长江在其南,大海在其东,其城之内外皆涂,旁有沟,沟通潮汐,舟载者昼夜属于门庭。麓多桀木,而匠多良能,人以屋室巨丽相矜,虽下贫必丰其居,而佛、老子之徒,其宫又特盛。城之中三山,西曰闽山,东曰九仙山,北曰粤王山,三山者鼎趾立。其附山,盖佛、老子之宫以数十百,其瑰诡殊绝之状,盖已尽人力。
光禄卿、直昭文馆程公为是州,得闽山嵚崟之际,为亭于其处,其山川之胜,城邑之大,宫室之荣,不下簟席而尽于四瞩。程公以谓在江海之上,为登览之观,可比于道家所谓蓬莱、方丈、瀛州之山,故名之曰“道山之亭”。闽以险且远,故仕者常惮往,程公能因其地之善,以寓其耳目之乐,非独忘其远且险,又将抗其思于埃壒之外,其志壮哉!
程公于是州以治行闻,既新其城,又新其学,而其余功又及于此。盖其岁满就更广州,拜谏议大夫,又拜给事中、集贤殿修撰,今为越州,字公辟,名师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