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蝌斗何蜿蜒,砉然鸿濛落我前。十指欲扪不敢近,中有神圣千万年。
伊昔昏垫五行汩,龙汉余劫留水厄。人命惨填鱼腹枵,民居争结鸟巢窄。
黄熊九载绩弗效,圣子起任平成责。斋夔感梦苍水使,告以宛委贮金策。
肃刑白马启石函,玉字银编妙寻绎。遂乘山樏跨泥橇,分酾洚洞辟壅隔。
涂山弗顾子泣呱,{巾睘}辕并愁妻见色。亥章奉令茧跟踵,支祁就缚销骨骼。
山河两戒次第清,万古坤舆奠衽席。功成勒铭告蒇事,岣嵝山尖斫贞石。
文括山海岳渎经,字挟沮诵仓颉迹。尧碑舜碣不可见,世间点画此最昔。
开天古篆形模奇,难与后人较波磔。想见摩崖作擘窠,六丁下照火光赤。
我闻此碑久失稽,道人偶见旋复迷。杜陵所观已赝本,肥而失真烛若犀。
昌黎亲到猿猱窟,千搜万索无端倪。此刻何时出磨洗,使我创睹惊且喜。
得非铁石充逸少,或者朱繇貌道子。目无网两双明瞳,真假谁能定片纸。
我重圣德垂寰瀛,珍之不啻尺璧莹。洪荒秀
洪荒距今几万载,人间尚有草昧在。我行远到交趾边,放眼忽惊看树海。
山深谷邃无田畴,人烟断绝林木稠。禹刊益焚所不到,剩作丛箐森遐陬。
托根石罅瘠且钝,十年犹难长一寸。径皆盈丈高百寻,此功岂可岁月论。
始知生自盘古初,汉柏秦松犹觉嫩。支离夭矫非一形,《尔雅》笺疏无其名。
肩排枝不得旁出,株株挤作长身撑。大都瘦硬干如铁,斧劈不入其声铿。
苍髯猬磔烈霜杀,老鳞虬蜕雄雷轰。五层之楼七层塔,但得半截堪为楹。
惜哉路险运难出,仅与社栎同全生。亦有年深自枯死,白骨僵立将成精。
文梓为牛枫变叟,空山白昼百怪惊。绿阴连天密无缝,那辨乔峰与深洞。
但见高低千百层,并作一片碧云冻。有时风撼万叶翻,恍惚诸山爪甲动。
我行万里半天下,中原尺土皆耕稼。到此奇观得未曾,榆塞邓林讵足亚。
邓尉香雪黄山云,犹以海名巧相借。况兹荟翳径千里,何啻澎湃重溟泻。
怒籁吼作崩涛鸣,浓翠涌成碧浪驾。忽移渤澥到山巅,此事直教髡衍诧。
乘篮便低泛舟行,支筇略比刺篙射。归田他日得雄夸,说与吴侬望洋怕。
崇宁四年二月吉,臣京奉敕书党籍。首编元祐终元符,所在郡司咸勒石。
大书深刻何煌煌,执政待制分班行。聿从章相初定案,七十三人已滥觞。
子瞻儋州子由雷,分地各就名偏旁。兹更增列三百九,直空人国无留良。
殁者追夺生者窜,并禁子孙仕朝堂。兼有曾持绍述议,亦得附骥分余光。
问胡作此一网计,众正登朝我将弃。遂甘铸铁错竟成,肯令死灰焰重炽。
剪除异己期必尽,威福横行乃无忌。太师原是一魔君,谬托左元仙伯位,龙脑烟浮别院香,鹑羹命贱行厨味。
比邻侍女知避名,天子姻家亲赐醉。回礼南迁诸党人,瘴雨蛮烟葬无地。
穷荒僦屋方坐愁,相府歌钟正得意。岂知公道昭日星,锢之愈力名愈馨。
朝端枉矜九州鼎,天下已诵千佛经,磨砻贞石妙镌刻,翻似为作功德铭。
呜呼权奸所争亦细故,祇此目前富贵具。庸知数十年荣华,不过蜉蝣一旦暮。
何苦抵死仇正人,徒供千载嬉笑怒。冰山他日况崩摧,白头也赴长沙路。
桃花三树诏勒回,东明佛镫黑如雾。一样投荒作逐臣,乘比诸贤多臭腐。
相传星变已毁碑,此碑何以完无亏。想因桂管地僻左,深岩无人施斧椎。
碑阴不镌刻工某,毋乃亦是安民为。沈侯好古拓一纸,铁画银钩坛绝技。
一点金锋虽兆乱,临池功深物秀美。惜哉若亦作清流,故自不减苏黄米。
其一
后人观古书,每随己境地。
譬如广场中,环看高台戏。
矮人在平地,举头仰而企。
危楼有凭槛,刘桢方平视。
做戏非有殊,看戏乃各异。
矮人看戏归,自谓见仔细;
楼上人闻之,不觉笑喷鼻。
其二
何处夫己氏,作吏印悬肘;
望门计民赀,掩取鱼入笱。
呜呼百金产,中人岂易有!
饥肠忍吼牛,劳筋羡眠狗;
铢铢积数世,方期保敝帚。
一朝威攫之,空空剩两手。
竭彼祖父力,贻我子孙守;
天道果有知,此物可能久?
大本堂摧懿文死,应立燕文为太子。以长以贤事皆顺,孱孙亦得免刀几。
乃留弱干制强枝,召乱本由洪武起。临濠奋迹开草昧,豪杰才兼圣贤理。
目不知书性有书,每就儒生讲经史。《檀弓》开卷重立孙,《春秋》特笔讥逆祀。
千年成说牢不破,此语燕闲久入耳。遂将神器付太孙,分国诸文禀同轨。
岂知衅即起萧墙,臂小何能使巨指。削藩方工黾错策,构兵遂蹈张方垒。
文师转战力不支,夜半翻成九江李。衮冕熸灰火满天,缙绅赤族血流水。
可怜十丈金川门,惨过晋家荡阴里。向使当初改建储,叔正清官侄朱邸。
临淄自能厚本支,临驾岂遂干伦纪。何至一家骨肉残,冢嗣翻成若敖鬼。
我来经过吊陈迹,终觉高皇计失此。处常无事贵守经,销患未形难据礼。
徒将误国咎方黄,犹未穷源推祸始。
海风恬,海波阔,帆樯络绎执俘归,口目睢呿贼犹活。
初疑海外人,琵琶之腿碌碡身。齿可嚼铁碎,手能舒钩伸。
谁知入蒐狝,狺狺一群犬。吴歪头,陈吊眼,尔勇伊何面徒腼。
当时若早勤搜爬,咀尔不摇牙,踢尔不用靴。胡为养成洛妪肚,大于宋公鼓。
择音不作铤走鹿,攫肉翻成饥噬虎。易帅添兵始就擒,已费庙谟遣龙武。
呜呼,一鸡何用牛刀割,不是牛刀割不得。朝端应有黑头公,世上乃无白头贼。